宋淮收回手,无意识地按压胃部,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“我”了半天,宋淮还是想不通原因,他闭了闭眼。
江随言真的很生气,宋淮从没见过江随言这么生气,他紧按着越发疼痛的胃部,很努力地想挽回:“对不起,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?”
江随言黑着脸没说话,胸膛上下起伏,做了好几次深呼吸,他站起身,一副要走的模样。
宋淮手腕微抬,不敢再拉住他,只是抬眸望着,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,令他感到难受。
“你没吃晚饭?”江随言没有回答问题,也不看宋淮,“胃痛了?”
“还好,”宋淮下意识回答,后知后觉地放下手,意识到什么,他反问江随言,“你还没吃饭吗?”
“没有,我看也不用吃了,”江随言语气冷冷,“我现在都快气饱了。”
宋淮沉默,“……对不起,但你还是吃点吧,空腹对身体不好的。”
“你也知道?”江随言冷笑一声,“那你为什么不吃?”
“……我现在去吃,”宋淮艰涩回答,下了床,解释一句,“刚刚不饿。”
饭桌上,宋淮和江随言面对面坐着,气氛凝固,虎妞闻见饭香,“啪嗒啪嗒”地跑出来,蹭了蹭宋淮,而后卧在江随言脚边,眼巴巴看着他。
宋淮动作极轻,勺都没碰着碗,从始至终没发出任何响声,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,间隔几秒就偷看江随言。
对面的人垂着眸,全程没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,冷冰冰地吃饭,连他脚底下的虎妞都没被分到一个眼神。
江随言吃得比平常快,宋淮好不容易吃下一半,他就站起来收拾碗筷了。
“你…”宋淮看他起身,不自觉开口,江随言却半点停留没有,径直进了厨房。
宋淮只得闭嘴。
不到几分钟江随言就出来了,走到餐桌旁,宋淮视线跟随他,江随言视若无睹,弯腰捞起虎妞走了。
这几天都是江随言负责给虎妞投喂零食,虎妞肉眼可见的与江随言亲近起来,她一心扑在美食上,没察觉两位主人之间僵硬的气氛,半点反抗没有地任江随言抱走。
宋淮:“……”
偌大的空间一时只剩下宋淮一人,空旷得令他心慌,他静坐片刻,还是低下头,慢吞吞地把饭吃完。
回到房里,江随言没在,宋淮进到浴房洗漱,顶着一脸凉意躺到床的边边上。
他平躺在床,双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,没挺过二分钟,还是忍不住翻身,侧缩起身体。
叹气。
怎么办?
再次翻身,半边身子悬空,宋淮差点摔下床,他赶紧翻回来,微微睁大眼吐气。
哎。
在床上不知摊了多久煎饼,江随言终于回来。
恰好这时的宋淮正面对着门口,两人无声对视,江随言走近,皱了皱眉,打开床头灯。
宋淮缩在被里,身后的窗帘被操控着关上,江随言半张脸晕在暖光里,表情冷冰地上了床。
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,此时气氛虽没有在餐桌上那么僵硬,但仍然带着距离。
宋淮抿起唇,往后退了退,把自己绷成一条绳子。
江随言躺下来后发现,他与宋淮此刻相隔的距离能容纳一人,而宋淮还在退后,试图让这该死的空间再容纳多一人。
“你干什么?”江随言黑了黑脸。
“.......嗯?”过一会儿,宋淮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。
“过来。”江随言简言意赅。
宋淮没有马上动作,观察江随言片刻,眨了眨眼,这才朝他移动。
然后在能容纳两只虎妞的距离停下,不再靠近。
江随言一脸低气压,探手过来,宋淮有点紧张地闭眼。
一只手很实地压在他的脊背上,把他按进温热的怀里。
宋淮有些怔愣地僵住,泪莫名涌出。
泪顺着引力,流过他的鼻梁和同样湿润的眼,最终从眼角滑落。
他直愣愣地梗着脖子,在枕头上蹭了蹭,感受到湿意。
我哭了?
宋淮不敢置信地瞪眼,目光落在面前江随言的下巴上,从时蒙时清的视线里认知到这一件事。
害怕被发现,宋淮不敢动弹,无声地让泪全落入枕头里。
后背抚摸的力道渐小,由抚改拍,他很快感到困倦,闭上眼,很轻地吸一下鼻子。
江随言:“?”
他顿了顿,手往宋淮脸上摸去,触到一片半干的粘腻凉意,“你哭了?”
“我没有,”宋淮下意识否认,一阵耳热,他避开江随言的手,把脸别扭地埋进枕头里,闷闷道,“...它自己跑出来的,我止不住。”
声音倒是正常,不像在哭的人。
听见这样的回答,江随言无奈地低下眉眼,“让我看看。”
“还好,”宋淮小幅度摇头,仍然不肯把头抬起,“我没事,差不多要止住了,你早点睡吧,明天还要上班呢。”
“我看看。”江随言一手按在宋淮的脖颈上,一手强硬地扳过宋淮的脸。
宋淮无法,顺着力道抬头,忍不住眨眼,落下一串泪,砸在江随言手上。
江随言很明显地顿了顿,目光沉沉地盯着宋淮看,大拇指拭去宋淮的泪水,声音变得柔软,“心里很难受?”
宋淮想摇头,却被桎梏住动作,好不容易要止住的泪汹涌而出,他用力皱眉,声音也在用劲儿,仍控制不住地变调,“没有。”
宋淮的泪像是流不完,掌心满是湿意,江随言转而捧起宋淮的脸,用唇轻碰,一点一点吻去泪水。
他想叹气,但忍了下来,知道这时候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加剧宋淮的压力,江随言半坐起身,抱起宋淮,让他完全趴在自己身上,细密地吻他:“对不起,我不该不理你,吓到了吗?”
江随言呼吸温热,同亲吻一起轻轻浅浅地落在脸上,很痒。
“是我的错,你不想、唔...”宋淮抽了抽鼻子,话到一半被江随言含住嘴唇吮吸,时不时轻舔唇缝,像动物帮同伴舔舐伤口一般。
很快,宋淮尝到咸味。
泪水不知何时止住,暖融融的呼吸相互纠缠,额头相抵。
宋淮轻声喘息,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对不起什么,”江随言无奈,感觉自己被磨得没脾气,低低问他,“你不爱我了吗?”
“......什么?”宋淮眼睛瞪大,“不是的。”
停顿几秒,他强调着重复,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这样的回答对江随言来说足够了,他一下又一下抚拍宋淮的背,“那你知道我爱你吗?”
宋淮脸“腾”地一下红了,原本狭长的眼睛被瞪得很圆,眼圈、鼻尖和耳朵没有一处不泛着红,他哽了哽,微不可闻地说,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为什么让我考虑别人?”江随言引导着问。
“因为我不知道,”宋淮似乎没深想过这些,他皱着眉,眼睛还带着泪意,很吃力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爱具体是什么...?”
尾音微微上扬,宋淮不确定了。
他不知道江随言为什么爱他,不知道到什么程度,不知道会存在多久。
它没有规律可循,没有固定标准,不会明确显现,不会永远存在。
它会随时消失。
“你不确信我爱你?”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,江随言问宋淮,“你觉得我会在爱你的同时,选择别人吗?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”宋淮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慢,“我是觉得,人可以爱很多人,你爱我,但你可能会有更爱的人。”
“你有吗?”江随言问。
“我没有!”宋淮赶紧摇头。
江随言静了片刻,认真地注视怀里的爱人,“那是谁这么对待过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