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玩意儿？
宋淮来回理解好几遍，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楚。
“他说你根本就不爱我，如果不是因为我家有权有势，你怕拒绝我后我会伤害你，你根本就不会和我在一起，”江随言声音越来越低，最后很轻地问他，“真的是这样吗？”
宋淮：“......”
可怜宋老师性格温和，这辈子就没说过这样重的话，也没被这么重的污蔑过。
他没忍住，倏地瞪圆了眼睛，愕然道：“我没有！”
房内昏暗，这会儿连床头灯都没开，所幸窗帘没拉上，外边的月光毫无保留地透过一整片的落地窗倾泻进来，木色地板似染上一层霜。
床被摆放在房里正中间的位置，没能被光眷顾到，江随言坐在床边，神色不明地注视他：“你醒了？”
宋淮有些心虚：“我...”
不等他想出什么像样的理由，江随言再次开口，平静地说：“没关系，你不用怕我，我不会伤害你，如果真是他说的这样，你想走我也会放你走......只是有些事你要知道，从和你在一起后，哪怕是一分一秒，我都没想过要和你分开。”
说完，江随言往旁边挪，抬起宋淮的腿放回床上，抖开被子，给他盖上，“你继续睡吧，我没什么要说的了。”
江随言从来没说过这些话，他们的关系中，语言上的表达总是欠缺的。
比起感动或其他什么，惊慌是最先出现的，宋淮直起身，一把攥住江随言的手腕，语速很急地解释：“我没有这么说过！我今天是有和林怀瑾见过面，但是、但是我没说过这些啊？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......我现在给他打电话，我和他当面谈，你先不要走......”
起身太快，他有点晕，视线陷入一片黑暗，隐约听见江随言极低的一声咳嗽，接着手被缓缓扯开。
他的心猛地一空，在感受到坠楼的失重感之前，先一步感觉到手被重新握住，温热的掌心包裹他，随后听见江随言说“不用”，说“我相信你”。
宋淮松了口气。
气松一半，江随言继续说：“但是我很不高兴。”
宋淮呛了一下：“咳咳咳—！”
江随言探出手，一下一下地给宋淮顺着背，等到咳嗽完全平复时，江随言才重新开口：“你和林怀瑾怎么认识的？关系很好吗？为什么和他出去没和我说？”
声调低低的，听上去很是委屈，宋淮心都要化了，他搓了搓江随言的大腿：“不是这样的，我们关系没有很好，之前我不是有说过我在南街碰到了小偷吗？还有个人的手机被偷了，这人就是他，你记得吗？”
“嗯，记得，”江随言应声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他，“你还说过你在医院碰见他，发现是我同事，但你那时说不知道他名字。”
“是，我后来在云水游泳馆那又遇到他，那时才知道他名字的，之后在医院偶尔也能遇到，就有一次…交换了联系方式，包括今天在内，我和他只一起出去吃过两次饭。”宋淮继续搓他。
“你们之前还有一起吃过饭？”江随言眯起眼，低声重复一遍，“这些事你没和我说过，为什么？”
宋淮手上不停地搓搓搓，都快把江随言的裤子搓出火星子，“呃，我忘了，我和他其实没怎么接触......游泳馆那次聊不到10分钟我就走了，第一次吃饭也是，待半小时我就去找唐谦，和唐谦聊天后把这事忘了，对不起，我下次一定记得和你说，好吗？”
“你要记？”江随言声音一沉，伸手按住宋淮搓弄他的手。
“我......”宋淮觑他脸色，试探道，“不记吧？”
“不要再和他接触了，他号码你现在拉黑，”江随言看他一眼，拿开按住宋淮的手，“快点。”
“好。”
宋淮回身拿手机，光明正大地在江随言面前点开聊天信息，再要点进个人资料时手机被江随言抽走。
江随言阅读速度极快，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他们的聊天记录，他在手机戳弄几下，就把手机还给宋淮：“为什么不和我说他今天找你吃饭？”
宋淮接过手机也没看，随手把手机放到一旁。
这事儿他确实理亏，沉默片刻，宋淮艰难地开口：“我不确定他想做什么，就想先去看一看。”
“你知道他找你的事和我有关。”江随言凝视他。
宋淮闭眼，不敢看他，很低地回答：“...是，但是当时你生病，康复后又有很多事要做，我就没和你说。”
“他是不是有来病房找过我？”江随言说，“他不擅长遮掩情绪，你一定能看出问题，你不问我我们以前什么关系吗？”
宋淮睁开眼，看了江随言片刻，很轻地说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他和你提的？”江随言皱眉。
“不是，”宋淮滚动喉结，视线定在天花板上，“是...很久之前，夏女士和我提过，当时她有给我看过照片......本来不记得了，但是他找我时，我猜到了一点，就都想起来了。”
“她什么时……是我第一次带你回家那次？”江随言安静片刻，“当时你怎么不问我。”
“那时我们还没在一起呢，”宋淮小声解释，“而且都是过去的事了，我觉得没必要去问。”
“现在也觉得没必要问我什么吗？”江随言收紧握住宋淮的手。
江随言的手劲儿大，将宋淮的手骨挤到一块儿，宋淮感到痛，却又诡异地产生一种满足感。
宋淮嘴唇翕动，没有出声。
江随言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宋淮的脸：“你想过离开我吗？”
宋淮没想到江随言会问这个，瞪大眼看江随言，又很快地垂下眸。
江随言跟着沉默，半响，他开口说：“我不管你之前有没有想过，是别人提的还是自己想的，你有什么不满意你就和我说，但你要想走，你想都别想。”
说到最后，江随言语气有些重了，几乎是咬着牙说的。
宋淮很少会对江随言说“不”，这会儿也是，他点头答应，在江随言缓和下来的脸色中多问一句：“可是你不需要再考虑吗？林怀瑾毕竟是你的初恋，他……”
“你还挺大方？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疯了？”江随言脸黑了，打断他，“你居然让我去考虑别人？你怎么想的？”
宋淮有些不敢说话了，不清楚江随言生气的原因，只能先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？”江随言语气很差地问。
“我只是不知道，”宋淮摇头，下意识伸手，想要搓江随言的大腿，“就是，嗯，就是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你真的想......不用顾虑我这里，我......”
“宋淮！”江随言打开他的手，肉与肉相触瞬间发出沉闷的响声，他沉下语调，“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？！你又把我当什么了？！”
宋淮的手停在空中，他没去管发麻的手背，只茫然地看着江随言。
是哪个点不正确？
哪个点惹到江随言不开心？
他不确定，小心翼翼地把对话来回在脑内过了几遍。
是因为他让江随言再谨慎考虑吗？
可平心而论，林怀瑾说的话确实没错，宋淮知道自己并非无可替代，并非独一无二。
他为江随言所做的所有事也没什么特别的，它们确实可以通过金钱来实现，请专业人士来，甚至能比他做得更好。
长相、家世、性格、能力，这世上比宋淮优秀的人太多，如果江随言拥有其他更喜欢更想选择的人，也是正常的一件事。
这没什么。
宋淮知道自己能够接受。
他只是担心江随言顾虑他，反而错过自己最想要的。
为什么错了？为什么生气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