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到极限了。
林怀瑾觉得一团大火从胸腔开始烧，从咖啡厅出来后，他坐上车，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刚刚那场对话，身体就擅作主张地行动，发动车子。
整个人似乎一分为二，一面茫然不安地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，一面愤怒憎恨地想要毁灭一切。
他戴上口罩，在医院挂了江随言的号。
很可笑，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，他见不到江随言或江随言不想和他说话时，他是真的想过挂江随言的号，和他坐下好好聊一聊。
最后没有，因为所谓的可笑的“职业操守”，因为母亲从小到大给他立的所有“规矩”。
可林怀瑾现在觉得自己快疯了，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身体里毫无来由的火焰燃烧殆尽，连同他的灵魂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他以为怒火会熄灭，他会放弃等待。
胸腔确实变得冰凉空泛，大脑如预料般冷静了下来，但林怀瑾没有离开，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显示屏。
“421号，10号室。”
林怀瑾站起来，走过去。
手上的病历夹被护士拿去，交给桌子后的男人。
男人同样戴着口罩，几缕头发垂落，没有抬头：“为什么没有病情记录？”
护士的视线飘向林怀瑾，不知道怎么答：“呃......我去问一下？”
男人合上病历，扫了护士一眼，说“不用”，接着抬眼看向林怀瑾。
略微一顿，男人皱起眉。
林怀瑾知道，他认出自己了。
林怀瑾客气礼貌地问护士：“不好意思，妳能回避一下吗？我有事找他。”
护士一愣，看看他，又看向男人：“什么？”
江随言语气冷淡：“精神方面我诊断不了，你要去精神科挂号。”
“我没病，我有没有病你不知道吗？”林怀瑾说，觉得自己很冷静，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冷静过，缓缓道，“我们聊一会儿吧，我也不耽误你多久，你让她出去。”
“呃...那我...”护士显然没遇过这样的情况，“林呃...江医生......”
“我们没什么好聊的，”江随言目光冷淡地看他，“裴护，妳带他出去吧，叫下一个人进来。”
“我按流程挂号了，你连5分钟都不愿意给我吗？我现在也是你的病人，”林怀瑾平静道，看江随言无动于衷的眼，直接丢下一颗炸弹，“我今天找了宋淮。”
江随言眉眼一动，黑沉的眸子盯住他。
林怀瑾呼吸一窒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，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对视竟让他汗毛无端倒立，心跳加速。
江随言眼神同之前没什么两样，语气也淡淡：“所以呢？”
林怀瑾不确定宋淮有没有和江随言说过这件事，但也无所谓了，他悄悄吐出一口气，往后靠到椅背上，心平气和道：“我和他聊了，他说只要你同意分手，他马上就走，不会后悔不会犹豫。”
“所以，”林怀瑾咬着重音，盯着江随言的眼睛，微微一笑，继续说，“我来问你要不要和他分手，反正你们也不相爱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他，选择...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。你和江家这几年关系不好吧？你想摆脱他们对吗？他在这方面能帮到你什么？他家可连家道中落的谢家都不如，长相、家世、能力，怎么想都是我更优秀，你和他分手，和我在一起，你想在医学领域发展，我们林家能给你很多帮助。”
江随言表情平淡，看不出喜怒，手上一下一下地转着笔，旁边的护士越听嘴张得越大，目瞪口呆。
林怀瑾说到这里，心情好了不少，终于愿意慷慨一点，把目光分给这位护士。
哦，是裴渺渺啊。
一圈、两圈、三圈。
笔停了。
江随言的语气终于带了点情绪，他真心实意地问：“你脑子有病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被这么一驳，林怀瑾皱起眉，声音提高不少，“你觉得林家不够格？江随言，你可能不清楚，虽然我和母亲移...出国多年，但剩余的分家可都是在国内做生意发展的，医疗行业里能和我家比的可都不超过三个！”
“我看是你不清楚，”江随言把病历夹递给裴渺渺，瞥他一眼，“出去，有空在这浪费医疗资源，不如回家多看点财经新闻。”
啪。
林怀瑾耳边似乎响起什么断裂声，直直注视江随言至始至终冷漠的眼，恨意丛生。
“是你！认不清楚的是你！是你一直都不信任我！所以当年发生那么大件事你不和我说！因为你不信任我！哪怕我是你男朋友！”他站起来，手拍在桌上，力道大得令他掌心发麻，眼泪一秒都没在眼眶打转，豆大的泪珠一滴接一滴掉出，“我真的不理解，我真看不懂你！你从来不和我说你家的事！你在做什么你在想什么！你什么都不说！”
“请你安静，医院不准大声喧哗...”裴渺渺被吓得后退几步，嘴巴却下意识道。
反应过来林怀瑾的话后，她下巴又开始往下掉。
“是！我知道！你一直觉得我没用！”林怀瑾听不进任何话，胸口剧烈起伏，他呼吸不上来，一把把口罩扯开，用力摔在桌上，“那宋淮就有用了吗！他一破普通人能比我有用到哪里去！我比他好千倍万倍！你瞎了吗你跟这么个人在一起！你就是在羞辱我！你还不如单身一辈子！你快和他分手！”
“我再说一遍，出去。”江随言脸色一沉，很快速地站起身，几步向前，高大的身体完全遮挡住娇小的裴渺渺。
他实在太高了，林怀瑾必须完全仰起脖子才能直视他的眼睛。
林怀瑾瞪着他，恨得想拿刀捅他，死了就能一了百了，可泪却止不住地流，林怀瑾吼一声：“我说分手！分手！你们分手！他也不爱你不在乎你！你们还在一起干嘛！”
江随言目光微垂，居高临下地看他，拿过一旁的座机话筒，随手按了几个键：“7楼骨科，10号室，这里有人闹事，过来处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