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下午2点57分。

林怀瑾续了第二杯咖啡，偏头看落地窗外的风景。

外边的店或多或少都带点复古建筑的味儿，从这出去后往右走不知道多久，还能看到绿葱葱的银杏树，反正就是个著名的打卡地点。

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，能看清外边经过的路人，也能看清进来的每一个人。

挺好。

就是往外看时老是跟外头的人对视，外头的人还都是成双成对的，虽然他也约了人，但人还没到，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到，无意中的几次对视下来，林怀瑾尴尬得都有点生气了，干脆点了两块小蛋糕，把其中一个推到对面去。

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吧！

手机的时间从2点59分跳至3点那刻，门口风铃清脆地响起，林怀瑾抬头看去，发现是两位手挽手的女生，他失望垂头，拿出手机。

几秒后，一个人在对面落座，“这蛋糕是你点的？”

他很自然地低头端详蛋糕片刻，把蛋糕推回给林怀瑾：“谢谢，不过我不饿，你吃吧。”

林怀瑾瞪圆了眼。

男人朝过来点单的服务员温声道：“一杯柠檬水，谢谢。”

“你真的来了，”林怀瑾半响才说了这么一句，“我还以为你会反悔不来。”

“为什么会这么想？”宋淮笑着问一句，神色同以往任何一次见面般温和。

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
“不知道，就是这么觉得。”林怀瑾说。

周二时他给宋淮鼓足勇气发的几条消息，让他在床上抓心挠肺，翻来覆去那么久，最后只等来宋淮简洁的一句“三点可以吗？”

接下来他发去的地点和其他消息，宋淮也只冷淡地回“好。”

气氛安静片刻，林怀瑾决定直接切入正题，他深吸一口气：“我就直接问了......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

下午的光照很强，阳光透过窗洒在桌椅上，店内的冷气充足，除了有点刺眼，倒不会觉得热。

宋淮抬眸，琥珀色的瞳孔被光衬得十分温和，面上的笑意微敛，他道：“我以为你会先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。”

林怀瑾有点意外宋淮的话，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，不、也不算是问，更像是一种、一种......命令？

很难界定宋淮此刻的语气和他的想法，林怀瑾感到些许不适，他皱起眉，思考数秒后回答：“你觉得呢？我和他认识很久了，从高中到现在，差不多有十年了吧？这期间我们还有交往过，朋友、初恋......总归不是简单的‘同事’可以概括的。”

宋淮表情未变，点头道：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
柠檬水被服务员端上，对话暂时被打断，宋淮说“谢谢”，接过抿了几口就把柠檬水搁置在桌面角落，贴着窗。

林怀瑾看他没想继续说话的意思，追问他:“那你呢？”

宋淮看了他片刻，瞳孔随着光照深深浅浅，叫人看不分明他的想法。

“他是我爱人。”

最终，他语气淡淡道。

难说这一刻的心情，哪怕早有猜测，哪怕做过心理准备，林怀瑾脸部肌肉还是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下，他顶着空白的大脑想了许久，问：“......你们结婚了吗？”

“没有，”宋淮这次答得痛快，语气很平地问他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家里是做什么的？......我没有听过宋家，最近几年的新贵里没有姓宋的，”林怀瑾喃喃自语，“你也不像是豪门里出来的人，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？你有哪里了不起的？”

宋淮没回答，只是看着他。

林怀瑾继续问：“你能帮助他什么？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吗？”

等了一会儿，他直视宋淮，执拗地说：“你是普通人不是吗？”

宋淮似乎叹了口气，又或许没有，他回答了林怀瑾的问题：“是。”

白色的尘在阳光中飞舞，空气弥漫咖啡的香味和甜软的蛋糕香，林怀瑾表情变得茫然，很不理解：“那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？江家能同意吗？......啊，所以你们才没结婚，你们家世根本不相配，他看上了你什么？性格？能力？长相？”

宋淮性格确实不错，能力嘛......倒是不清楚，但他职业只是一名老师，老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前途？工资顶破天了都够不上江家一天收益的零头吧？

难不成还能是长相？

想着，他仔仔细细打量审视起宋淮的长相，从头发、额头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唇、下巴，每一处地方他都没放过，认真在心里打分，觉得宋淮至多算是好看端正，却够不上顶顶帅的那一层，除了一双眼睛算是有点特点，再多的就挑不出来了。

就江随言的条件，找个家世好长相精致能力强性格不错的人不是轻而易举吗？

怎么就挑了宋淮呢？

因为没背景好操控？分手时容易打发？

说到底，什么都拥有的江随言会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，这本身就是一个世界之谜了。

宋淮在对面很轻地皱眉：“林先生，有人和你说过这么直勾勾打量人很失礼吗？”

“哦，抱歉，我不是故意的，”林怀瑾思绪被打断，回神后毫无歉意地道歉，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，“刚聊到哪里了？是你追的江随言？怎么追到的？”

“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这些问题，”宋淮很平静地说，“希望你能明白这点，你直接说你约我过来是想要干什么吧。”

“我只是无法理解，”林怀瑾看着他，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，“江随言为什么会选择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？难不成还能是因为你做饭好吃？可是这些事我也能做到啊，我甚至能做得比你更好，周一到周末，一日三餐，我能花钱请个国际大厨，专门为他量身定制个不重样的营养餐，但你做不到吧？他前几天不还病倒了么？”

宋淮默不作声，起身就要离开。

“你走什么！”林怀瑾皱眉瞪着他，瞪了一会儿，毫无预兆地落泪，“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？他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？当初明明、明明......你和他分手吧，你们分手好不好？你们不能在一起的。”

宋淮把桌上的纸巾盒推给他，俯视他，语气甚至够得上温和，道：“你不该来找我说这个，你得找江随言聊，如果他同意，那我自然就会走的。”

林怀瑾硬气地没拿宋淮推过来的纸巾，狠狠抹了一把脸，带着鼻音放狠话，“你确定？到时你可别反悔。”

“我确定。”宋淮说。

林怀瑾走了。

宋淮看他背影消失在街角，站了一会儿，视线落在桌上一口未动的蛋糕，叹了口气。

都不是来吃东西的，也不知道叫这么多蛋糕干什么。

真浪费啊。

但他也没打包，去柜台结了账，和店员道歉，拜托他们帮忙解决。

他推门走出，门上风铃轻晃，一缕风吹来，带着渐冷的秋意。

不知从哪掉落的枯叶被风卷来，路过宋淮，又被卷向更远的地方。

宋淮将手插进兜里，仰头看天。

今年的夏天要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