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的司机挽救了林怀瑾与李耀岌岌可危的友情，他今日难得准时下班，和李耀约了饭，坐上车时，心情难得放松。

林怀瑾将地点发给司机，简单交流几句，司机便安静下来，林怀瑾在这种静谧中享受完早上的绿豆酥，满齿甜香。

这次李耀挑了个正常的地点吃饭，靠近海边的一家高档餐厅。

在悠扬舒缓的琴声中，林怀瑾和李耀心平气和地聊天，默契地一同遗忘前些天歇斯底里的争吵与指责。

“食缘点心屋？”

等食物上来的当儿，李耀拿着林怀瑾递给他的盒子晃了晃，里头只剩下三颗绿豆酥。

“没听过这家店......哦，是挺好吃的哈。”李耀打开盒子，直接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尝，他有点饿了，干脆把剩下的两颗都吃掉，“回头我问问这家店在哪吧，看看有没有人知道。”

说完他抬头，看见林怀瑾有些黑的脸色，瞬间警惕道：“不是吧？就连三颗你吃剩的糕点你都要和我计较？你别冲我发脾气啊我告诉你，大不了这餐我请了。”

林怀瑾确实感到不爽，但碍于李耀这些天确实帮了他不少忙，只得把脾气往下压，听见李耀的话，他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：“我差你这顿饭？”

“那你差这几颗小糕点？”李耀反问，将空盒子递给旁边走过的服务员，“诶你等下，这个帮我丢一下。”

“诶！”林怀瑾下意识出声。

“请问您还需要什么？”服务员离开的脚步一顿，露出专业化微笑。

林怀瑾目光盯着盒子，皱起眉，对面的李耀郁闷道：“不是吧，别说这个盒子你要带走？就一个破盒子？”

“...怎么可能！”林怀瑾眉头皱得更深，转回头朝服务员摆手，“算了没事了，你走吧。”

“好的，那您之后有需要再找我。”服务员微微躬身，很快地离开。

“我就是不爽。”林怀瑾不满道，“你都没问过我，凭什么直接处置我的东西！”

“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，你回国后情绪很敏感啊，怎么跟个炸药桶似的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，”李耀抱怨一句，又问林怀瑾：“话说回来，你妈还没来找你吗？”

“明明就是你的问题！”林怀瑾踢了李耀一脚，听见他的后半句话，内心一阵苦闷，想跟他计较的心思瞬间消失，沉默一会儿，声音低低地道，“......没有，她大概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我了。”

“你们到底怎么吵的？”李耀认识林怀瑾这么久以来，很少见着他有这么多自由的时候，语气惊奇，“能让你妈那个控制狂丢下你不管？”

“也没怎么吵吧......我就是有些生气，”林怀瑾沉默得更久，闭了闭眼，深吸口气，小声到声音变得尖细，“就和她说...和她说‘做她儿子很痛苦，如果我不是她孩子就好了’。”

他现在也很痛苦，聊起这个的时候，先涌上来的情绪是愧疚，然后是巨大的恐惧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愤怒。

回想当时，所有的争吵似乎在这一句出来后戛然而止，无所不能的母亲安静下来，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。

爷爷过世时母亲没哭、和爸爸离婚时母亲没哭，却仅因为他这样一句气话就难过地落泪。

怎么能不愧疚，如何能不愧疚。

“你真是翅膀硬了啊，敢这么和你妈说话！”李耀惊讶地睁大眼，感觉重新认识了他面前的发小，“这你妈不得气疯了，怪不得你要回国，不跑确实是会没命啊。”

“唉。”

林怀瑾看李耀跟个傻子似的反应，想说的欲望都没有了。

你懂个屁。

母亲真要生气也不可能是因为这事儿。

“你这什么意思啊？我说得不对？”李耀身体前倾压在桌上，语调上扬，“讲真的，你这跟逃难也没啥差别，反正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，你就在这好好做呗，等闯出成就后你妈知道你的能力估计也就原谅你了。”

李耀可能真是傻子。

林怀瑾实在头痛，烦躁得不想和他说话。

毕竟这些年虽然有联系，但工作上的事倒是不怎么聊，所以李耀大概不懂他以前工作的查尔斯医院多么难进，他母亲当初费了多大劲才让他一毕业就能进去工作。

活好薪资高，操心的事不多，那里的主任也看重他，本来说好等神外科副主任退休后，就拉林怀瑾升职，结果这么个前途一片光亮的情况下，林怀瑾二话不说地辞职了。

天知道他母亲会多生气。

他在这时候回国内才是自降身价，把自己大好前途全砸了。

李耀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想法呢，林怀瑾却没兴趣再听，扭头望向窗外，明月高悬，海浪潮起潮落。

真寂寞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