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瑟郎再次启动御剑飞行。
脚踏止水剑的瞬间,他将魔力缓缓运转而出,与剑身相连。
刹那间,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全身——
仿佛那柄止水剑不再是外物,而是身体的延伸,是多出来的一截肢体。
“……这感觉,还真是神奇。”
他低声喃喃,随即忍不住吐槽,“要是早知道要这样用,看一眼说明书就好了,也不至于摔得那么惨。”
心念微动,他刻意做了个反转动作。
身体倒悬,头下脚上,却稳稳踏在剑身之上,没有半分失衡。
片刻后,又轻松翻回正立。
“虽然不会掉下去,但并不是真的无视引力。”
萧瑟郎眯起眼睛,“既然如此……那就试试极限速度吧。”
念头落下的瞬间——
止水剑骤然爆发!
“轰——!”
剑光拖着残影直冲天际,速度暴涨。
强烈的气压迎面压来,让萧瑟郎胸口一闷,呼吸变得困难,可他脸上却忍不住露出兴奋之色。
“哈哈……这才像样!”
然而下一刻——
异变陡生!
一股紊乱而狂暴的气流,毫无征兆地正面撞来!
“靠!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——空气乱流吧?!”
话音未落,狂风已将他整个人吹得东倒西歪。
止水剑的轨迹彻底失控,人与剑在空中翻滚。
“等等——!”
这一次,连踏云都来不及施展。
下一瞬——
“轰——!!!”
如同陨石坠地。
大地震颤,尘土冲天而起,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碗状深坑。
烟尘中,萧瑟郎艰难地从坑底爬起,剧烈咳嗽了几声。
“咳……靠,意外坠机。”
他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体,苦笑道,“幸好防御够强,只是疼,没有伤筋动骨。”
拍了拍身上的泥土,他抬头环顾四周,眉头慢慢皱起。
“……这是哪?”
四周尽是高大的古树,枝叶交错,遮天蔽日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萧瑟郎看了看止水剑,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,将其收起。
随后以踏云魔法跃上一处略高的岩石,再次眺望。
——一整片陌生的深林。
正当他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时,忽然——
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唤声。
萧瑟郎循声望去。
不远处,一名白发男子正站在林间空地,对他轻轻招手。
“……?”
深林之中,忽然出现一个白发人,本就不寻常。
但眼下正缺个问路的对象,萧瑟郎还是提高警惕,缓步靠近。
待看清对方面容,他不由微微一怔。
银白长发垂落肩后,可面容却红润光洁,毫无老态。
分明是二十余岁的青年轮廓,却偏偏给人一种沉稳、老练的气息——
正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。
白发人率先开口,语气温和:“小兄弟,太好了。看你方才能在空中行走,想必是位高人。”
萧瑟郎笑了笑,摆手道:“不敢当高人,只是踏云魔法用得比较熟而已。”
白发人露出几分轻松之色:“那正好。我在林中迷了路,不知小兄弟可否带我一程?”
“啊?”
萧瑟郎一愣,随即苦笑,“你也迷路?我正打算找人问路呢。”
白发人呵呵一笑:“我听见方才一声巨响,想着过来看看,结果反倒走岔了。”
“那声巨响……”
萧瑟郎挠了挠头,“应该是我不小心造成的。说实话,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。”
白发人沉吟片刻,道:“既然如此,不如同行。老夫记得一路向南,应该能遇到人烟。”
萧瑟郎点头:“也好。不过……”
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,忍不住道:“你为什么叫我小兄弟?除了头发,你看起来可比我还年轻。”
白发人失笑:“呵呵,老夫年纪,当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了。只不过驻颜有些心得罢了。”
顿了顿,他补充道:“老夫姓柳。”
萧瑟郎当即拱手行礼:“柳先生,方才失礼了。”
话虽如此,他心中却已生出警惕。
——一个自称高龄的老人,独自在这种深林之中,本就不合常理。
念头一转。
萧瑟郎悄然开启了鉴定眼,目光落在柳先生身上。
【逃!】
【逃!】
【逃!】
密密麻麻的红字在视野中疯狂弹出,如同失控的警告符文,瞬间铺满了整个世界。
萧瑟郎只觉得视线一阵刺痛,仿佛有人用尖针直接扎进他的双眼与神识深处。
心脏猛地一缩,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。
“唔——!”
下一刻,一只温和却沉稳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。
“怎么了,小兄弟?”
柳先生的声音近在耳边,语调依旧平缓。
就在那只手拍上的瞬间——
鉴定眼的效果像是被强行掐断了一样,视野骤然恢复正常。
所有“逃”字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萧瑟郎站在原地,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
“……怎么回事?”
他强压住翻涌的情绪,在心中低声自语,
“这是第一次,鉴定眼会出现这种情况……而且还被强行中断?”
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柳先生。
对方神情温和,目光澄澈,甚至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般的关切——
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恶意。
“可如果没有问题……”
萧瑟郎心中一紧,“鉴定眼为什么会让我逃?”
柳先生见他沉默,微微一笑:“小兄弟脸色不太好,要不要先歇一歇再走?”
萧瑟郎沉吟片刻,随即在心中苦笑。
“算了,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
“如果他真是鉴定眼所警示的那种存在……我根本逃不掉。”
“真要出事,大不了一死,等复活就是了。只要他觉得我已经死了,应该也不会再理会。”
念头既定,他抬头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。
“没事的,柳先生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
两人并肩而行,在林中慢慢前进。
一路上,柳先生像是随意闲聊般提问,而萧瑟郎也一一作答。
“哦?原来萧小兄弟在家中排行第二啊。”
“是啊。”
萧瑟郎笑着摇头,“幸好我只有一个被父母偏爱的哥哥,要是再多一个,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。”
柳先生哈哈一笑,语气轻松:“那你平日里有什么喜好?现在的年轻人,都流行些什么?”
“也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萧瑟郎想了想,“前阵子还当了一回老师,刚离职不久,现在算是在旅游吧。”
柳先生点了点头,若有所思。
没走多久,前方的林木忽然稀疏起来。
阳光透过枝叶洒落,视野骤然开阔。
而在林外——
赫然立着一间简陋却整洁的野外茶馆。
萧瑟郎脚步一顿,眉头微皱。
“……刚刚有这家店吗?”
他下意识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树林,心中升起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。
柳先生却露出欣喜之色:“太好了,竟然有茶馆。”
他转头看向萧瑟郎,“不如进去坐坐,喝杯茶再聊,如何?”
萧瑟郎本想开口拒绝。
可对方神情真挚,语气又带着几分长辈式的热情,让人一时间不好推辞。
他迟疑了一瞬,最终点头道:
“……好吧,那就进去继续聊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,走向那间静静伫立在荒野中的茶馆。
小二很快端来两杯热茶,茶香在简陋的茶馆中缓缓散开。
萧瑟郎先端起其中一杯,递到柳先生面前:“一路聊了这么久,倒是我失礼了,还不知道柳先生的事情。”
柳先生接过茶,轻轻吹了吹,笑道:“呵呵,是老夫唠叨了,一直问东问西,倒没给你机会开口。”
他抿了一口茶,语气平淡:“老夫姓柳,名长生。家中人口不多,如今……也就只剩一个女儿了。”
说到这里,他顿了顿,轻轻叹了口气,又喝了一口茶。
萧瑟郎注意到那一瞬的停顿,忍不住问道:“柳先生为何叹气?”
柳长生放下茶杯,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水上。
“说起来,还是因为我那女儿。”
“最近,她似乎沉迷在一种‘游戏’之中。”
“而且……还在游戏里,认识了一名男子。”
萧瑟郎微微一愣,随即笑了笑:“年轻人嘛,玩游戏、在里面认识朋友,其实挺常见的。只是如果太沉迷,那确实不太好,任何东西都得有个度。”
柳长生缓缓摇头:“她母亲去世得早,我这些年对她多有亏欠。”
“她想玩什么,我也就随她了。”
“只是……那名男子,我始终有些不放心。”
萧瑟郎哈哈一笑,语气轻松:“当父亲的担心女儿被坏男人骗,这很正常啊。”
“不过柳先生,你女儿是个怎样的人?要是她不算糊涂,其实也可以多信她一点。”
柳长生闻言,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欣慰。
“她确实很有天赋。”
“只是阅历终究尚浅。”
“也正因为如此,我才对她在游戏中认识的那个人放心不下,索性亲自出来看看。”
萧瑟郎点了点头,语气认真了几分:“那确实该谈谈,不过方式得注意。”
“刚成年的年纪,正是最容易逆反的时候。”
“要是太强硬,很可能适得其反。”
“慢慢开解,让她自己看清,比直接否定要安全得多。”
柳长生听后沉默了片刻,随后轻轻点头,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。
“……你说得有道理。”
茶馆里一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茶水微微冒着热气。
柳长生放下茶杯,语气平静而认真。
“瑟郎,你认为……我该如何确认,那名男子不会伤害我的女儿?”
萧瑟郎想了想,摆了摆手:“柳先生,你直接叫我瑟郎就好,‘萧小兄弟’听着怪别扭的。”
“至于那个问题——最简单的办法,就是看他成长的环境。”
柳长生抬眼:“家庭?”
“对。”萧瑟郎点头,“一个人再会伪装,家庭里留下些什么,多少都会留下痕迹。”
“要是家庭关系健康,至少说明他不是那种天生就扭曲的人。”
“当然,也可以找些女子试探他——”
他说到一半,忽然顿住,补了一句:“不过这招风险挺大,容易惹你女儿生气。”
柳长生喝了一口茶,低声叹道:“他的家庭……倒也算普通。”
“至于试探……老夫也担心女儿误会。”
“只是,我发现他身边,似乎除了我女儿之外,还有几名女子,与他关系暧昧。”
萧瑟郎的表情瞬间冷了几分:“这么离谱?”
“都这样了,你女儿还要靠近?”
柳长生摇头:“目前看来,他除了与其中一名女子越界之外。”
“对于那些暧昧的……他始终没有下手。”
萧瑟郎冷哼一声:“男人嘛。”
“没下手,不代表不想下手。”
“只代表——机会还不够成熟。”
他语气变得认真起来:“你一定要提醒你女儿保护好自己。”
“别太容易相信人。”
“男人,基本都是色狼。”
柳长生听了,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笑了笑。
“呵呵,说得倒也坦率。”
“老夫年轻时,也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,但至少……知道什么该碰,什么不该碰。”
他抬眼看向萧瑟郎:“那么,你觉得,我是否该限制他们的来往?”
萧瑟郎沉默了一会儿,才缓缓开口。
“这反而是最糟的做法。”
“如果你女儿明知道对方身边有暧昧关系,却仍然靠近——”
“要么,她根本没把那人当成异性。”
“要么,她已经陷得太深。”
他叹了口气:“不管是哪一种,强行阻止,只会把事情推向更坏的方向。”
“慢慢处理,比直接切断来往安全得多。”
柳长生静静听完,轻轻点头。
“……也是。”
“那名男子,看起来确实不像怀有邪念之人。”
“暂且,静观其变吧。”
他放下茶杯,站起身来。
“时间不早了。”
“老夫,也该离开了。”
萧瑟郎一愣:“诶?那我还没问清楚方向呢,这里究竟是——”
柳长生回头,露出一个温和得近乎慈祥的笑容。
“从这里,一路向西南方飞。”
“你就能回去了。”
萧瑟郎下意识追问:“你怎么知——”
话音未落,眼前骤然一阵模糊。
仿佛有人轻轻抹去了一层画面。
下一瞬——
茶馆不见了。
小二不见了。
柳长生,也不见了。
萧瑟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冰凉的大石上,四周是空旷的荒野。
手中,仍握着那只茶杯。
杯中茶水,尚有余温。
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。
一股寒意,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。
握着茶杯的手,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我这是……”
“到底,遇见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