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中大军虽退至三百里外扎营,但那黑云压城般的威胁感并未从千花岛散去。孙府庭院内的气氛依旧凝重。孙常明抓耳挠腮,思考着如何加强防御;杨月和李莲杰还在外巡查灵脉节点,未及返回;伊芙琳协助涂山倩如安抚受惊的岛民;小小八则一刻不停地监控着全岛及外围海域的能量波动。
慕容初雪因昨夜“调查”和今日惊吓,被初初勒令回房休息,但她翻来覆去,脑子里全是那双勾魂摄魄的粉色眼眸和若有若无的兰花香,以及…师父那句意有所指的“节制”。她烦躁地坐起身,最终还是决定再去醉鸾楼一趟——这次是真的去问正事!
就在她蹑手蹑脚溜出房门,准备翻墙而出时,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:
“小冤家,这是又要去哪儿‘调查’呀?”
慕容初雪身体一僵,缓缓回头,只见仇兰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孙府的庭院中,正倚在那株古桃树下,笑吟吟地看着她。她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轻袍,蓝发粉眸,在月光下更显妖异魅惑。
“你…你怎么进来的?!”慕容初雪又惊又窘,脸瞬间红了。孙府虽有防护,但显然拦不住这位神秘的醉鸾楼老板。
仇兰莲步轻移,走到慕容初雪面前,指尖轻轻划过她滚烫的脸颊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:“当然是…想你了,就来看看。顺便…听听风声。看来,你们惹的麻烦不小呢?连汉中的镇海舰队都招来了。”
慕容初雪被她摸得心慌意乱,下意识后退一步,强自镇定道:“不关你的事!那些黑袍人是不是跟你有关?”
仇兰掩唇轻笑,粉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哎哟,小冤家,这可就冤枉死妾身了。妾身开门做生意,来的都是客。他们付钱,妾身提供酒水乐子,天经地义。至于他们背地里是什么人,想干什么,妾身怎么会知道呢?”她话锋一转,粉眸微眯,透出几分精明的光,“不过嘛…妾身在这岛上住了也有些年头,迎来送往,耳朵里难免会钻进些风言风语…”
她凑近慕容初雪,兰花香愈发浓郁:“就比如…汉中那位镇海将军王戮,他有个心腹副将,可是妾身醉鸾楼的常客呢。几杯黄汤下肚,可是说了不少…有趣的醉话。”
慕容初雪湛蓝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:“什么醉话?!”
仇兰却不急,手指卷着自己一缕蓝色的发丝,慢条斯理地说:“妾身是个生意人,消息嘛…自然也是有价的。”
“你要什么?”慕容初雪警惕地问。
仇兰的粉眸在她身上流转一圈,最终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,笑意更深:“妾身想要的…小冤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?不过…”她见慕容初雪又要炸毛,话锋一转,“眼下大敌当前,妾身也可以先赊账。就当是…投资未来的‘交情’了。”
她压低声音,如同情人低语般说道:“那位副将说,他们此次前来,明面上是剿魔,实则是奉了朝中某位‘大人物’的密令,要借此机会,在千花岛‘钉下一颗钉子’,最好能找到借口,长期驻军,逐步蚕食岛上的自治权。甚至…可能与某些‘见不得光’的力量有所勾结。”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,显然指的是魔女会。
慕容初雪心中巨震!这消息太重要了!证实了他们的猜测,甚至指出了朝中还有内应!
“还有呢?!”她急切地追问。
仇兰却摇了摇头:“更深层的,那副将也不知道了。不过…”她顿了顿,粉眸中闪过一丝异彩,“妾身或许还能提供一点小小的‘帮助’。”
“什么帮助?”
“醉鸾楼能在千花岛立足这么多年,靠的可不只是美酒和美人。”仇兰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,“楼里有一条古老的密道,并非妾身所建,而是很早以前就存在,似乎与岛屿的某些古老地脉相连,甚至…可能通往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,比如…岛外某些隐蔽的海域。或许,能帮你们做点文章?比如…送点‘惊喜’给三百里外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?”
慕容初雪的心脏砰砰直跳。密道!这简直是意外之喜!无论是暗中侦查,还是奇兵突袭,亦或是紧急撤离,都多了一条路!
“此话当真?!”
“妾身对漂亮姑娘,从不说谎。”仇兰轻笑着,指尖再次拂过慕容初雪的下巴,“怎么样?这份‘赊账’的礼物,小冤家可还满意?现在…是不是该给点‘定金’了?”她说着,粉眸含水,缓缓靠近。
慕容初雪脸烫得厉害,心跳如鼓,脑子里一片混乱,既有获得重要情报的兴奋,又有对仇兰这般暧昧举动的无措。她下意识地想推开对方,却又莫名地有些腿软…
“咳咳!”一声清冷的咳嗽声突然从廊下传来。
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分开。只见涂山倩如不知何时站在那里,九尾在身后轻轻摇曳,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们,看不出喜怒。
“仇老板,深夜造访我孙府,有何贵干?”涂山倩如的声音温婉,却自带一股威严。
仇兰瞬间恢复了那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模样,优雅地行了一礼:“原来是涂山大宫司。妾身听闻岛上似乎有些麻烦,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。毕竟,千花岛若是乱了,妾身的生意也不好做不是?”她笑得滴水不漏。
涂山倩如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面红耳赤、手足无措的慕容初雪,淡淡道:“有劳仇老板费心。你的‘好意’,我们心领了。具体事宜,明日我会让常明与你细谈。夜色已深,仇老板请回吧。”她下了逐客令。
仇兰也不纠缠,再次行礼,媚眼如丝地瞥了慕容初雪一眼:“那妾身就先告辞了。小冤家,别忘了我们的‘约定’哦~”说完,她身影一晃,如同融入夜色般,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慕容初雪站在原地,脸还红着,心还乱着,但手中却紧紧攥住了仇兰透露的两个关键信息:汉中朝中有内应且意图长期驻军,以及醉鸾楼可能存在通往岛外的古老密道。
涂山倩如走到她身边,轻轻叹了口气:“初雪,仇兰此妖,深浅难测。与她打交道,务必小心。”
“师娘,我…”慕容初雪想解释。
“不必多说。”涂山倩如打断她,眼中带着一丝了然,“她提供的消息,或许有价值,但如何利用,需从长计议。你先去将此事告知你师父和常明吧。”
“是!师娘!”慕容初雪如蒙大赦,赶紧跑去找初初和孙常明了。
涂山倩如独自站在桃树下,望着仇兰消失的方向,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这位醉鸾楼老板,在这个时候主动现身提供帮助,其真正的目的,恐怕远不止“做生意”那么简单。她的帮助,是一根救命稻草,也可能是一个甜蜜的陷阱。
慕容初雪急匆匆地将从仇兰那里得到的情报——汉中朝中有人意图借剿魔之名长期驻军蚕食千花岛,以及醉鸾楼可能存在通往岛外的古老密道——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初初和孙常明。
孙常明一听,气得金毛倒竖,哇哇大叫:“好个汉中朝廷!果然没安好心!还想钉钉子?看俺老孙不把他们的破船全砸进海里喂鱼!”
初初则显得平静许多,她摩挲着下巴,若有所思:“醉鸾楼的密道…仇兰那只小狐狸倒是会找机会卖人情。”
这时,涂山倩如也走了进来,她听到了后面的对话,秀眉微蹙,表达了自己的担忧:“常明,初初姐,仇兰此妖心思缜密,行事难以捉摸。她突然如此‘热心’,我总觉得有些不妥。那密道是真是假,是福是祸,犹未可知。我们是否真要借助她的力量?”
孙常明也冷静下来,挠了挠头:“娘子说得有理。那仇兰开妓院开得风生水起,消息灵通是不假,但毕竟来路不明,俺老孙也觉得靠不住。”
就在众人犹豫之际,初初却懒洋洋地开口了,语气带着一丝追忆:“仇兰那小狐狸嘛…你们倒不必太过疑虑。她爹娘,我倒是认识的。”
“哦?”众人都惊讶地看向初初。
初初笑了笑,眼神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:“她爹叫仇啸天,是条修行万年的幽冥血狐,性子烈得很,但极重承诺;她娘叫玉磬,是只青丘出来的玉面琵琶精,弹得一手好曲子,温柔似水。当年俺游历至西荒幽冥涧,跟老仇打了一架,差点把他洞府掀了,后来不打不相识,还一起偷…呃…一起探寻过一处上古秘境,算是过命的交情。她娘还给我弹过曲子疗伤呢。”
她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后来听说他们俩隐居了,没想到是来了这千花岛,还生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女儿,开了这么个…嗯…热闹的馆子。仇兰这小家伙,我虽然没见过几次,但她身上那点幽冥和玉琵琶的气息,俺还是认得出来的。看在她爹娘的面子上,她这点‘人情’,我们接了也无妨。那丫头精得很,无利不起早,但既然主动开口,多半不会在这事上耍滑头,毕竟这也关系到她醉鸾楼的存亡。”
听了初初这番话,孙常明和涂山倩如脸上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。原来还有这层渊源!既然初初认识仇兰的父母,且对其品性有所了解,那仇兰提供的帮助可信度就高了很多。
“原来是大姐头故人之女,那俺就放心了!”孙常明一拍大腿,“有密道就好办了!俺老孙正好可以带人偷偷摸过去,给那帮汉中龟孙来个狠的!”
涂山倩如也微微颔首:“既然初初姐作保,那便依计行事。当务之急,是确认密道的具体情况及其出口位置,并制定周密的计划。”
初初点点头,对慕容初雪说:“徒儿,这事就交给你去对接。你去告诉仇兰,她的‘好意’我们领了。让她把密道的详细情况和盘托出,我们需要知道入口、出口、内部情况以及任何可能的隐患。至于她想要的‘报酬’…”初初瞥了一眼慕容初雪瞬间又变得通红的脸蛋,坏笑了一下,“先欠着,等打退了汉中那帮家伙再说。”
“师父!”慕容初雪虽然平时吊儿郎当,但在正事面前也不敢含糊,连忙应道:“…弟子这就去办!”
有了初初对仇兰父母渊源的确认,原本笼罩在仇兰帮助之上的疑云顿时散开。这条突如其来的密道,从一个可能的风险,变成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战略契机。慕容初雪再次前往醉鸾楼时,心中少了些旖旎,多了几分底气。
而仇兰在得知初初认可并提及她父母后,粉色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,似是怀念,又似是释然。她没再过多调戏慕容初雪,而是相当配合地将密道的详细地图以及守卫情况交给了慕容初雪,甚至暗示了几个可能适合设置陷阱或观测汉中军营的出口位置。
千花岛的反击计划,终于因为这条意外获得的密道,以及初初与仇兰父母那段不为人知的旧谊,而得以悄然展开。无形的战线,已经从岛屿本身,延伸到了三百里外的汉中海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