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早晨的繁忙相比，入夜的余村冷风吹得房门吱吱作响，显得有那么几分荒芜。若不是隐约还能看到几户人家的孩子挑灯夜读，怕是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座被遗弃的旧村落。

当然了，这跟还在单手扶额快步行走的余慕无关，头疼感虽然已经微乎其微了，但刚刚头疼产生的冷汗湿透了他的衣服，冷风吹的他直颤抖，此刻的他只想快些回家。

“终于到家了……”

余慕有气无力地低声自语。

即便到家，他也没有鲁莽地推门冲进去，更没有像往常一样恨不得飞奔钻进自己的小窝里，而是轻轻收住脚步，动作小心翼翼。

“奇怪……最近怎么跟做梦似的，总是无缘无故头疼。我以前可从没这样过啊……”

“慕儿”

就在他伸手欲推开门时，一个低沉却和蔼的声音从屋外传来。

余慕身子一僵，随即苦笑着转过头。

“额……是爷爷啊，这么巧你也出来走走散散心？啊哈哈……”

“跟小南喝酒去了？”

余慕前面的老者自然是习惯了孙子对长辈说话的方式也没有动怒，只知道闻出他身上的酒气。

“额……嗯”

“爷爷，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。今天是我生日，我硬拉着南哥陪我喝的。” 余慕顿了顿，又急急补充道。

安爷爷的嘴角微微勾起，似笑非笑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却忍不住连咳了几声，身子也微微弯了下去。

“爷爷！”余慕心里一紧，连忙上前一步，神色慌张，“怎么了？”

老人摆了摆手，语气仍旧带着几分轻松：“我没事，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，顺带散散心。”

说到这儿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余慕一眼，眼神里透着点调侃，“倒是正巧撞见你这小子鬼鬼祟祟往家里钻，原来是喝酒喝到半夜才知道回来啊。”

余慕心虚地挠了挠头，讪讪道：“爷爷……睡不着吗？”

“是啊，人老不中用了”

安爷爷轻叹，目光投向漆黑的村口，神情在昏暗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。几声轻咳夹在风声里，格外清晰。

夜风从街角穿过，吹得木门轻响。余慕抖了抖肩膀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。

“这里夜风太凉了，我们还是回屋吧” 他忍不住出声。

可安爷爷只是笑了笑，那笑容里既有苍老的无奈，也有一份难以撼动的坚韧：“呵呵……爷爷我要是怕冷，哪怕是睡不着，也早该老老实实缩在被窝里取暖了。可惜啊，你爷爷这一生，当了大半辈子的村长，总是兢兢业业，事事放不下。如今老了，想要随心过点日子，却还是不能。”

余慕愣了下，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服气，他抬起头，眼神倔强：“怎么就不能？爷爷，要是你早点退位，把村长的担子交给我，那不就能过上你想要的日子了吗？”

老人先是一怔，随后摇头轻笑，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沙哑：“呵呵……你啊，还没准备好”

余慕眉头皱得更紧了，语气里透出点急躁：“爷爷，你又这么说。三年前你就说我不行，那时候我才十三岁，不懂事是理所当然。可如今我都快成年了，难道还不够吗？”

余慕几乎是急急躁躁说道，说话语气旁人怕不是觉得这位不孝孙在逼迫他爷爷下位……

安爷爷的笑意渐渐淡去，目光在月色下变得深沉，犹如夜色里最锋利的一道寒光。

“我说的不是年纪，而是心智”

“当村长，可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事。一个人能不能担得起大任，不在于他几岁，而在于他能不能真正赢得他人的信任。”

他的语气缓慢而沉重，每一个字都似在敲打余慕的心。